重逢

    皇上见到了方子琰递来的奏折大为赞赏,早朝上特意把方子琰单独表扬了一番:“琰儿所言乃大局观是也,纵然大元与我汉民族深仇大恨,但贸然将他们屠戮殆尽只怕会遭致更激烈的反抗,倒不如细水长流,慢慢消解。”

    “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幸运。”方子琰拱手。

    下了朝,多位大臣自然围上来恭维方子琰,甚至包括一向对方子琰不慎待见的左都御史言世宇。

    “昭王殿下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来之前是微臣有眼不识泰山了。”

    方子琰瞅着这位对自己颇有微词的御史大人,脸上也挂上假笑:“大人说笑了,本王乃皇子,为陛下分忧,为天下做事都是分内职责。左不过是大哥身体欠佳,才让本王献丑罢了。”

    “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回来了。”

    “大人说的是,等哪天有空,本王也去探望一下太子。”

    两人虚与委蛇完后,便拱着手离开了。

    倒是陈渊听得大为光火,坐到马车上都愤愤不平。

    “殿下,这个言世宇,摆明了就是来给你下马威。侍奉太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太子了吗?”

    “他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太子党,当然要拼了命维护太子的地位。他这是警告本王,就算一时在父皇面前出了风头,也切莫忘记自己的身份,莫忘记那个病恹恹的才是继承大统的太子。”方子琰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上去云淡风轻,但陈渊还是能听出那平静下的不甘。

    呵,太子,不过是比自己早出生了几年,将来自己就要跪在地上对着他高呼万岁,就算他把自己处死,自己也只能笑着领命还要谢恩。凭什么?论学识论武功论阅历,他哪里比不过那个病恹恹的大哥?

    非要说自己有什么比不过这位太子的地方,唯独就只有出身罢了。大哥是现任皇后冯皇后的嫡长子,而自己,自己……

    只是一位宫女和陛下□□愉的产物罢了。

    想到这里,方子琰更愤恨了,他死死握住腰间的玉佩,脸颊的肌肉都在剧烈地颤抖。

    陈渊见状,急忙低声安慰情绪低落的方子琰:“殿下,太子殿下身体抱恙,您未必没有机会。您看这次,苏姑娘提的意见,陛下这不就对您赞赏有加。”

    苏婉兮,听到这个名字,方子琰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他回想起那张明艳的脸,叹道,是啊,苏婉兮不就是自己的机会吗?

    不过苏婉兮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她正趁着今日阳光正好,去潭拓寺上香祈福。苏婉兮非佛教信徒,但今天是下元节,水官的生辰之日,据说是求签最灵的一天,前朝大元的妙严公主曾在潭拓寺修行,潭拓寺便成了帝都人趋之若鹜的拜佛地。

    面对着汹涌的人潮,菊青忍不住感叹:“这潭拓寺可真是火热。”

    好不容易轮到苏婉兮,苏婉兮学着旁人的模样,跪坐在软垫上,上了一炷香后,从住持手里接过签筒,轻轻摇晃,一支竹签落在了地上。

    竹签上的句子居然异常直白,只简简单单地写了“平安喜乐顺遂无忧”八个字。最上方更是直白——上上。

    菊青撇撇嘴:“奴婢还以为潭拓寺的签必然是晦涩难懂的佛教用词,没想到竟然如此直白。不过这种签真的能称之为上上签吗,奴婢还以为升官发财才算是上上签呢。”

    苏婉兮低头看着手上这只签,觉得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她回忆起自己的前世,终其一生,她就未曾得到过“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庙里的和尚见到苏婉兮的签,却双手合十道:“平安喜乐,顺遂无忧,看似容易,却是这世上最难得到的东西。许多人穷其一生也未能得到。施主你也许无法大富大贵,但一生平安喜乐也是件极好的。”

    菊青不高兴了:“我家姑娘怎么会无法大富大贵,我们可是……”

    苏婉兮拦住了菊青,礼貌地朝和尚微微欠身道:“您说的有理,我也觉得这一生若是能一直顺心顺意的话,确也别无他求了。”

    “施主能这么想便是极好的。”和尚双手合十。

    然而老天爷似乎从来都不希望苏婉兮“平安喜乐”,就在苏婉兮准备离开时,背后却传来了一道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娘,你说这庙到底准不准啊?咱们给爹爹祈福,他就真的能平安归来吗?”

    “这潭拓寺可是全帝都最灵验的庙,佛祖在上,你不可胡说八道。”

    这个声音,哪怕是过上一百年,苏婉兮也绝不会忘记。

    前世在苏府时,就是她们让她难堪,给她穿小鞋,仗着自己苏将军正夫人和嫡女的身份,而她苏婉兮只是苏广成年轻时,一时风流遗留的外室女,因而对她处处欺压,百般羞辱。

    “好你个苏婉兮,看着长了一张清白的脸,没想到内里居然如此□□无耻!别说是苏家千金,连最基本的身为女子的羞耻心都没有!怪不得是青楼贱婢生的,思想才会如此龌龊不堪!”

    哪怕后来她嫁给了方景钰,她们也不善罢甘休。甚至对她,对她……

    苏婉兮不愿再回想了,那滋味着实过于作呕,连光是回忆都令她恶心,她握紧拳头,全身发抖。

    菊青从没见过苏婉兮如此失态,她怯生生道:“苏姑娘,你怎么了?后面的母女想来求签,咱们是不是该让让她们。”

    苏婉兮这才意识到,那对母女正站在她面前,母亲还微笑着请苏婉兮让一让。

    她们的面容丝毫未变。

    “抱歉。”苏婉兮竭尽全力才让自己不冲她们挥巴掌,毕竟现在她和她们并无关系。

    “她们是苏将军的妻女,姑娘莫不是认识她们?”菊青察觉到自家小姐的失态和这对母女有关。

    “不,不认识。”苏婉兮慌忙道。

    苏婉兮带着菊青准备离开,背后却不断传来苏家母女的声音。

    “娘你看,我抽到了上上签也,爹爹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她们的声音越是热切,苏婉兮就越是回想起前世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自己刚入苏府时,苏夫人对自己百般刁难,不是对她学习礼仪吹毛求疵,就是害她在别人面前出丑。

    “你不过是一个娼妓的女儿,一个野丫头,你也配进我苏家大门?说你是苏家大小姐不过是抬举你,你一辈子都是娼妓的女儿,上不了台面罢了!”

    “今天教你面见皇上时行的礼,手放到眉心,不能低了,也不能高了。对,再做一遍。这可是面见皇上时要行的礼,断不可有任何差池。你今天先做三十遍,少一遍都不行!”

    “你好好读一读《女四书》,再每天把《闺中千字文》抄一遍,不许偷懒!否则,我决不轻饶!”

    苏夫人那些刻薄的话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即便重生而来,苏婉兮也无法忘怀。

    她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此番归来不就是复仇来了吗,自然不会放过她们。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苏婉兮偷偷弄破了袖口里的袋子,里面装满了方才上香时和尚送给她的法米。

    白白胖胖的法米立刻洒落一地,此时求签的只有苏家母女,她们登时被法米绊倒在地,一人摔了一个大跟头,响亮的声音在这佛寺里就像丢进油锅里的水炸开。

    一瞬之间,所有责备的目光都聚集在苏家母女的身上。佛门重地,竟然有人对佛祖如此大不敬。

    “谁啊!谁把米撒在地上了!”苏夫人哪里顾得上颜面,当即破口大骂。

    “抱歉,这是本寺的法米,不知怎么容器破了散落一地。”还没等苏婉兮开口,旁边的住持倒是匆匆跑出来道歉。

    “你们这寺庙,居然还号称帝都第一寺,居然用这样的破容器。”苏夫人摸干脸上的灰尘,气急败坏。

    在场求签的很多帝都的达官显贵,大家闺秀,居然有人敢在佛祖面前如此放肆无理,他们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眼里充满了鄙夷。

    “这是谁啊,如此没教养?”

    “好像是苏将军的夫人和女儿苏婉如吧,啧,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妻女,竟然说话如此不体面。”

    母女俩在众人指责的目光中,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婉兮瞅着她们狼狈的模样,差点笑出声,但她还是绕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米,装模作样的上前关心:“夫人,小姐,你们还好吧?这潭拓寺的法米都是被住持亲自开过光的,您今天有幸踩到啊,就是把佛祖的祝福都踩到了。”

    苏夫人拍拍身上的衣服,仰起脸看着这个来安慰自己的陌生女人。

    她长得实在是过于美貌,又带着亲切万分的笑容,任谁看了心情都变好了。

    “多谢小姐吉言,小姐菩萨心肠。”

    “夫人过奖了。”苏婉兮面容和煦。内心却止不住地冷笑,当年自己对这位夫人何等敬重忍让,她却一直讽刺苏婉兮和自己的亲娘一样□□无耻。现如今她苏婉兮只不是好心扶了她一把,她居然会夸自己菩萨心肠。

    苏婉兮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苏婉如身上,她也正灰头土脸地拍拍身上的尘土。

    苏夫人,还有我亲爱的嫡妹苏婉如,这只不过是我复仇的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咱们来日方长。

    小小地恶作剧了一把苏家母女,苏婉兮心情大好。虽然只是略微让她们出了丑,但这足以让苏婉兮高兴一把,连带着回府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如果没有那个声音的话。

    “小姐,刚才的法米,是你故意弄撒在地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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