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杀机

    内忧外患之下,太子的病更重了,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状态。东宫乱成一锅粥,却毫无办法。

    雪上加霜的是,今日的早朝上,皇上竟然真的询问起百官关于是否解除太子监国权一事。

    资深太子党言世宇自然强烈反对:“太子殿下的身体正在好转,那些说太子殿下病重的分明就是居心叵测之人。监国制度乃陛下首创,太子殿下在监国期间也一直兢兢业业,从没出现过任何纰漏,若此时贸然解除,只怕会引发朝堂内外对我大梁政权稳定的担忧啊。只怕到时候各种别有用心之人会浑水摸鱼。”他说完还狠狠瞪了几眼之前早朝上嚷嚷着要解除太子监国权的大臣。

    不过叶丞相就不这么想了:“陛下,正如言大人所说,监国权至关重要,既然如此,这个位置就不能长期空缺。监国制度是一年一换,本就非某个人长久所占,言大人说的会引发内外对大梁政权的不信任有些夸大了吧。”

    身为太子的儿子,方景钰此时自然要维护父亲的地位:“陛下,父亲勤勤恳恳地处理政事,又没有犯任何错误,怎能用革职这样的处罚?这么多年,朝政安稳,与陛下早立国本密切相关。这一解除,恐怕外头就会传言父亲的太子之位就要丢了。”

    眼看着这底下又要吵起来,皇上也是头疼得厉害。不过太子生病期间,他也确实动了解除太子监国权的念头。毕竟太子的身体确实很糟糕,更何况,他想起昨日去东宫和太子聊天,他竟然当面指责他这个父亲过于心狠手辣。

    事已至此,确实应该让他先不要再处理政务了,而是趁着生病这段时间,先脑子冷静冷静。

    “子琰,你的想法呢?”皇上点名,毕竟这朝中,真正关心家国大事的也只有他的这个三儿子了。

    被贸然点名的方子琰勾起嘴角,他要完成这致命一击。

    “回父皇,儿臣以为,两位大人都是为了我大梁江山社稷,父皇不必苛责任何人。以儿臣之见,大哥身体不适,若还要操心政事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这监国本就责任重大,大哥勉力坚持怕是对他恢复健康相当不利。但说解除还是有些过了,这一次就以一年一次更换的名义让其他人代理。等大哥彻底身体恢复了,再还给他也不迟。”

    方子琰这番话,可谓是说得服服帖帖,各方各面都照顾到了。皇上更是对他另眼相看,他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自己对这个三儿子似乎有些忽略了。在不经意间,他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吗?

    “真没想到,子琰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真是令朕刮目相看。”

    “那就按子琰的意思去办吧。”

    下了朝,这刚刚得到皇上表扬的方子琰果然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谁都知道,这监国权皇上嘴上说的是只是解除一年,但一年之后会是什么景象谁能说得准?毕竟咱们的这位皇上,最擅长的就是喜怒无常。

    唯一冷眼相看的就是言世宇,这位左都御史大人待方子琰打发走所有前来巴结的人后,毫不客气地冷冷道:“太子殿下始终是太子殿下,昭王殿下可切莫忘了这点才是。”

    “言大人这是什么话,”方子琰摆出无辜状,“本王也不过是为了大哥的身体着想才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更何况,最终肯定这法子的是父皇,父皇才是主宰这朝中一切的天子。本王也不过是出谋划策的臣子而已。”

    两人一番刀光剑影后,回到府中的方子琰喜上加喜,收到了徐太医的信。

    方子琰匆匆读完,即便冷静自持如他,也忍不住喜上眉梢。

    “徐太医刚刚来信,大哥这段时间噩梦缠身,昨天晚上东西都砸了一地。”

    “太子殿下若知道自己的监国权还被解除了,只怕更会集火攻心。”苏婉兮随手把信放在蜡烛上烧毁。

    “我看未必。”方子琰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

    “你不了解我大哥,他一直都不喜父皇狠心。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愿意做这个太子。”

    苏婉兮默然,太子作为她前世的公公,细想起来,她对他的了解竟然非常有限。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太子是一个仁厚之人,不喜欢陛下这样杀伐果断,也是很正常的。

    “但解除监国权只是第一步。”方子琰盯着挂在墙上的剑,剑刃银光闪闪,杀气逼人。

    尽管太子和皇上的关系不甚友好,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病情得不到好转也让皇上忧心忡忡,以至于在早朝上提起了太子的病情:“诸位爱卿,太子一直梦魇,你们可否提供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回陛下,微臣听说,这梦魇往往都是有恶鬼所致,我看不如请一些法师前来给太子殿下做做法,驱逐恶鬼,殿下说不定就会痊愈。”叶丞相提议。

    “叶丞相身为一国之相,居然也信这种牛鬼蛇神之说?依微臣看,这分明是人祸!”言世宇走上一步,目光冷峻地盯着叶丞相。

    “人祸?言大人何出此言?”

    “陛下,太子殿下虽一直心情不悦,但这梦魇愈发严重着实蹊跷,臣恳请陛下调查此事。”

    “当务之急是把太子殿下的病治好吧,言大人这兴师动众地去调查,太子殿下的病该怎么办?”陈渊也站了出来。

    一时之间,朝堂上沸反盈天。

    “好了!”皇上一声喝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既然太子的病是心病,那就依叶爱卿所言,找个法师来做做法吧。朕也瞧着这宫里恶鬼乱窜,搞得整个皇宫乌烟瘴气,让法师好好地驱驱鬼吧。至于是天灾还是人祸,朕自有定夺。”

    “是。”众臣领命。

    “至于这请法师的任务,”皇上扫视一圈,每个人都赶忙低下头生怕这个烫手山芋落到自己头上。就在方子琰准备主动请缨时,皇上却道:“子逸,你素来不参与这些是是非非,朕信得过你,这件事交给你吧。”

    方子逸一愣,皱了皱眉头,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居然落到了他的头上。可皇命难违,他只得点头应允:“儿臣领命。”

    陈渊一惊,急忙主动请辞跟方子逸一起去,却瞧见方子琰给他使了个眼色。

    下了早朝,回到昭王府,陈渊困惑不已:“殿下,您不是安排好了吗,你为什么?”

    “陈先生,这就是你的冲动了。”苏婉兮笑盈盈地给方子琰倒酒,“这种事情,达到目的就可以了,我们没必要去出风头。万一到时候怀疑到殿下头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先生不必担心,婉兮自有安排。”苏婉兮眼角飞扬,陈渊悄悄打了个寒颤,苏婉兮的表情实在是很像一个准备实施恶作剧的坏小孩。

    不,陈渊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坏小孩的恶作剧顶多就是让人出丑,苏婉兮的“恶作剧”可是要人命啊。

    陈渊望着那两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打了个寒颤。

    苏婉兮按方子琰的指示快马加鞭赶到了西城,这里是中原和西域交界之地,所有来帝都的西域人都必经此地。苏婉兮从没去过西域,刚刚落脚一处客栈,满屋西域色彩的布置和来来往往的装扮奇特的西域男女让她明白自己来对了地方。

    “老板娘,向您打听点事行吗?。”苏婉兮一身男子打扮,主动同风韵犹存的客栈老板娘攀谈起来。

    她深知能在这种地方开客栈还做得有声有色的必定有自己的门道。

    她故意压低声音凑近老板娘,递给她一个金币:“您可有相熟的会做法驱鬼的西域法师?”

    老板娘见眼前这位公子容貌昳丽还出手阔绰,心花怒放:“那自然是有的,我胡四娘在这里经营客栈多年,这儿啊,什么神仙都有呢。不知公子找法师是为何?莫不是惹了鬼?”

    “不瞒您说,家父身患重病,郎中说是得了梦魇,是惹了厉鬼所致,必须要法师来驱鬼才行。可我寻遍帝都所有出名的道士,皆没有效果,就想来找西域的高僧碰碰运气。”苏婉兮摆出非常诚恳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感叹好一个孝子。

    “哎,”老板娘也心生怜爱了,“你呀,来的太巧了,这客栈啊,昨天刚来了一位来自波斯的高僧,平常驱鬼辟邪什么的,可灵了。”

    但老板娘脸上又露出为难的样子:“只是这位高僧,性格孤傲,很少出手,胡四娘我啊也只能帮您牵个线,能不能请得动高僧还得看您自己了。”

    苏婉兮很快见到了这位所谓的波斯高僧。

    听到来意,这位高僧显然不感兴趣,但苏婉兮却扫了几眼他的几位跟班,立刻计上心头。

    她亮出了方子琰的腰牌。

    “实不相瞒,小生是昭王殿下方子琰的随从,此次前来是想邀请大师来给我家王爷讲学。王爷早就听闻大师修为极高,他又一直研学佛经,对西域的佛教甚有兴趣,不知大师能否赏光。”

    跟班惊讶了,凑上前看苏婉兮的那块腰牌,和田玉所制,雕工精细,一看就是真的。她还随手递出一袋金币。

    跟班掂量了一下:“师父,我觉得挺好的,不过是讲个学而已,居然就有这么多报酬呢。而且那腰牌徒弟看过了,是真的。”

    “你且回去吧,七日之后,我们自会到府上来的。”

    苏婉兮却摇摇头:“大师误会了,这次讲学并非只为了我家殿下,殿下希望与民同乐,让所有帝都的百姓都能来聆听大师的教诲,所以这次讲学设在了潭拓寺,也是帝都最有名的佛寺。想必也是配得起大师的身份的。”

    这回轮到西域高僧惊讶了:“没想到昭王殿下竟有如此胸怀,果然是修行佛经之人。”

    “您愿意为我们帝都百姓讲学,实在担得起‘大师’二字。”

    苏婉兮和这位西域高僧道别后,却没有急着回去,她随意地逛了逛西城的铺子,搜到了不少来自西域的奇花异草。

    想到上一世自己就是几次三番输在了毒上,苏婉兮觉得,自己备一些比较稳妥。

    说不定将来,还能有大用处呢。

    月灯初上,苏婉兮宿在了方才客栈里。西城的夜晚也是火树银花,却不是帝都那种灯火阑珊的灿烂,而是奇特的鬼魅的,浓墨重彩,异香迷人。

    她忽然想到了方子琰,此时此刻,他在干什么呢?盘算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或是和叶兰蕙月下柳梢头。

    还是……独自喝着酒等着她回去?

    她擦了擦自己的箫,放在嘴边。

    箫声幽幽。

    苏婉兮第二天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帝都,她把计划告诉了方子琰,请他将西域高僧要去讲学这件事告诉潭拓寺。

    “你这样先斩后奏,本王还没治你罪,你居然指挥起本王了?”

    “时间紧迫,妾身不得已而为之了,请殿下恕罪。”

    方子琰叹了口气,他也并不真的想跟苏婉兮置气,不过是牢骚几句罢了。

    “给这位大师造势的事情,就交给陈渊去办吧,你去西城一趟不易,好好休息吧。”

    苏婉兮惊讶地抬起眉毛,她以为按照这位爷说一不二的霸道性格,必定会追究她到底,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她了,还让陈渊去做扫尾的工作。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多谢殿下,人是妾身请的,自然该和陈先生一起负责到底。”

    “让你休息你便休息。”方子琰面若寒蝉,满脸写着不悦。

    苏婉兮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房间了。

    当帝都大街小巷都在传,来自西域的一位得道高僧要去潭拓寺免费为帝都百姓讲学,方子逸连忙把这位菩萨心肠又修为深厚的高僧请到东宫为太子做法事驱鬼时,苏婉兮正坐在房间里,吃着方子琰吩咐厨房特意为她做的糖蒸酥酪和翠玉豆糕。

    苏婉兮垂下眼,方子琰果然考虑得相当周到,先去给太子驱邪再去潭拓寺讲学,这显得更加顺理成章,自不会有人记得最初这位高僧是方子琰的幕僚苏婉兮请来的了。

    他永远都能明明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总是让自己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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