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

    坦白说,方子琰当然对自己的大哥没什么感情,只是若和上一世一样白白死在贞妃手里,那好处全都是方景钰的,自己是一点都没捞着。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太子国本已固,儿子还娶了北国公主,又有四皇子支持,这天下早已注定。但方子琰却恰恰不这么认为。

    因为这个决定这个天下的,决定他们这些皇子命运的,从头到尾就只有父皇一个人而已。

    所以握住了父皇的心思,就握住了天下的命运。

    而这位开国皇帝,最大的毛病,莫过于多疑。

    大臣、嫔妃、太监甚至是自己的亲儿子,哪个不被他怀疑,不被他猜忌?哪怕只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勾起他的疑心。

    方子琰极其厌恶这种多疑,这令他从来就没有享受过什么父爱。

    但现在,他要利用父亲的多疑,为自己谋利了。

    不过他不能亲自动手,他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叶丞相。

    作为百官之首,叶丞相正在陪同皇上去西城微服私访。

    “这西城作为中原和西域的交界之地,还挺繁华。”皇上感叹。

    “是啊,怪不得太子殿下之前一直力主建立在西城建一个和后金的贸易市场呢。”叶丞相眼睛一转,借坡下驴。

    皇上听到这话果然脸色暗了几分。

    叶丞相还在喋喋不休:“微臣觉得太子殿下的主意甚好,说来当初太子殿下监国时就多次提议,甚至都着手安排户部去核算成本。之前哪怕病重,也和微臣还有贞妃询问过此事呢,毕竟贞妃娘娘是后金人嘛。”

    皇上的脸色在叶丞相的话语中越来越黑:“这样大的事,朕甚至都还没同意,他就敢直接安排户部去做了?还跟贞妃勾结?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叶丞相跪倒,嘴上情真意切地为太子求情,“太子殿下心系社稷,此乃大梁之幸啊。只是方式上有些激进罢了。诸位皇子对太子殿下也都是尊敬有加的,前不久,四皇子和他的‘山阳铁骑’才去东宫探望太子殿下呢。”

    弟弟探望生病中的哥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叶丞相知道,这句话放在此情此景,还连带上了“山阳铁骑”,皇上这般多疑多心的人肯定会觉得不正常。

    果不其然,皇上在叶丞相的话刚落后,彻底发飙了:“哼,好啊,朕的好大儿,朕还没死呢,他就在施展拳脚了。还会见‘山阳铁骑’,他是想学李世民吗?”

    “即刻回宫,叶爱卿,把太子监国时候有关西域建市的奏折拿给朕,朕倒要看看,这位太子是不是想造反了!”

    暴风雨来得太快了。皇上刚回宫,就怒气冲冲地冲到东宫,全然不顾太子此时还躺在床上咳嗽。

    他一把把奏折丢到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真看不出来,我们大梁的好太子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为后金谋福利。”

    皇上一生气,整个东宫大气都不敢出。虽然无论想不通,为何皇上会发难这件事。

    然而,风暴中心的太子却毫无惧色:“儿臣所为皆是为了我大梁着想,西域物产独特,许多皆大梁所缺,有了贸易市场,普通百姓也能享受。”

    皇上气不打一处来,他抬起手就给了太子一耳光:“北国公主是你的儿媳,掌握‘山阳铁骑’的子轩是你的铁杆支持党,现在你又要讨好后金势力,朕还没死呢,你想做什么?”

    整个东宫都吓傻了:“陛下息怒。”

    气血涌上太子的心头,不知是不是今日的药格外猛烈,素日唯唯诺诺的太子此时竟然不知怎么竟然心生勇气,冷冷道:“儿臣一心只为大梁,只为大梁百姓,父皇既然如此怀疑儿臣用心,当初何必把监国权交给我?”

    “殿下!”一旁的太子妃被太子的话吓得六神无主。

    但太子却微恐天下不乱似的,幽怨的眼眸盯着眼前这位天下之主:“父皇,您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郁郁寡欢吗?因为我长年累月地活在您的怀疑和监控下。您杀了我儿时的玩伴,杀了好几位跟你生死与共打天下的将军,还美其名曰为我铺路。您让我监国,我宵衣旰食地处理奏折,结果您派人监视我。我所做的一切初衷都是为了大梁着想,您却指责我结党营私谋权篡位。在您的心里,您何曾真正把我当过您的儿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位文弱的太子竟然能说出这般话来,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

    皇上冷硬的模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看来太子是被病烧坏脑子了,竟说出如此混账话来。你整天这般自怨自艾,如何做好一个太子,将来又如何做好一个皇帝?”

    “既然在父皇眼里儿臣一无是处,当初又何必立儿臣为太子?”

    “好,”皇上怒极反笑,“既然你如此不愿意做太子,那朕就随了你的愿吧。”

    “从今天起,你便不再是太子了,你也不用受这份苦了。”

    东宫的气息,瞬间凝固了。

    皇上衣袖一挥,看都不看一眼地离开了东宫。只留下太子妃苦苦哀求的惨叫:“陛下,殿下他,他近日噩梦连连又病痛缠身,所以才胡言乱语,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消息传到昭王府的时候,苏婉兮竟然松了一口气。在她的记忆里,上一世的太子就做得非常痛苦,他甚至当着苏婉兮的面说出过“太子之位谁爱要谁便要去吧”这样的话。这一世,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留下他的性命,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好结局。

    废太子有何价值呢?方景钰杀他爹不也是为了权力吗,这下太子都被废了,他干嘛还冒这个险弑父?

    “但废国本恐怕会遭到大臣的反对,毕竟立太子不是陛下的私事。太子殿下素来温和,在大臣里人缘口碑甚好。要是群臣反对,陛下动摇了可就麻烦了。”苏婉兮还是不放心。

    “有叶丞相在,还有贞妃,这样蠢的女人,父皇随便问几句就会胡言乱语的。”方子琰冷哼一声,手倒是不安分地摩挲着苏婉兮的手,一下一下挠着她的手背,激得她酥酥麻麻的。

    苏婉兮无奈,但她知道方子琰这种人,你越是反抗他越是来劲,索性任他去了。

    苏婉兮的担忧果然不是没有道理,早朝上,以言世宇为首的群臣强烈反对废国本一事。叶丞相和方子琰见状,也不敢逆流而行。但皇上是何其强硬霸道之人,他重重地把奏折扔在地上:“朕心意已决,谁再反对,谁就陪皇长子养老去吧。”

    如果事情只是发展成这样,倒也算个皆大欢喜的场面,可偏偏,那位贞妃娘娘,真如方子琰所说,被皇上质问了几句话就吓得六神无主。

    “陛下明鉴啊,臣妾,臣妾去东宫只不过是想去探望一下太子殿下,毕竟好歹也是一家人。”

    “太子殿下的确是跟臣妾问过西域相关之事,但臣妾真的没有跟太子殿下勾结,更没有为后金谋取私利啊陛下!”

    “陛下,天可怜见,臣妾是真的一心为大梁啊!”

    皇上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但贞妃却切切实实被吓住了。

    这天,方子琰正带着苏婉兮经过御花园,竟然直接撞倒了慌忙从宫里跑出来的贞妃。

    方子琰正欲开口道歉,贞妃竟然中了邪似的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然后兔子一般地疯跑。

    所有人都吓呆了,因为她跑的方向,竟然是东宫!

    等贞妃被东宫门口的守卫制服时,方子琰和苏婉兮、皇上、皇后也前后脚到了。

    贞妃见到皇上,哇的一声哭出来,手里死死抓着佩剑不放:“陛下,臣妾若杀了太子是不是就能自证清白了!”

    “疯子!”皇上毫不客气地扇了贞妃一个耳光,“谋杀皇子,你知道是何罪吗?”

    “父皇,”方子逸拦在了贞妃和皇上之间,“母妃失心疯了,儿臣带她回去休息。”

    “子逸,”贞妃却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又喜又疯,“额娘这就替你杀了太子,杀了他你就能做皇帝了,额娘就能做太后了。”

    “母妃!”方子逸被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好在他很快恢复了镇静,死死地捂住贞妃的嘴,防止她再胡言乱语。

    在皇上阴冷的目光中,方子逸生拉硬拽地把贞妃拉走。

    在不为人注意的地方,太子儿媳、恭王妃冷芣苢正在急促地呼吸着。

    “芣苢、芣苢,我们这就回房,别看了。”方景钰忧心忡忡地扶着冷芣苢回房。

    即便他知道自己此时离去必定会被皇上责备。

    可冷芣苢才回东宫,还刚刚被发现有了身孕,此情此景必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东宫一片狼藉,唯一的胜利者只属于方子琰和苏婉兮。

    “殿下,”苏婉兮盯着东宫花园里盛开的红玫瑰,“好戏就要开场了,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

    贞妃这么一闹,太子是没杀到,但自己的前途毁得一干二净。皇上下旨,贞妃所住的宫殿,日后就是她的冷宫。即便儿子方子逸百般求情,也无济于事。

    “你应该庆幸她没有成功,否则几条命也不够她赔的!”

    “好端端的,母妃怎么会如此胡言乱语,甚至拿了剑去东宫杀人呢?”穆王妃苏婉如眼下也是急的不行。

    “哎,父皇指责母妃干预朝政,这对妃子来说可是大忌。谁曾想母妃父皇吓到了,这才失了分寸。”方子逸也是暗自心惊,更有甚者,听说侄儿方景钰的妻子、北国公主冷芣苢怀了身孕,这要真被母亲成功了,那天死的恐怕就不只是大哥,连这位孕妇也……

    “母妃干涉朝政,你真的相信吗?”苏婉如苦笑,“母妃的智商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以她的智商,连官职都搞不清楚的人,真的能干政吗?”

    “所以我怀疑,是有人陷害。”

    “陷害?”方子逸皱起眉头,但随即摇了摇头,“眼下我们的困难还没挺过去的,依我对父皇的了解,这件事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方子逸所说并非虚言,因为皇上召见了叶丞相,言世宇,方子琰还有方景钰,让他们谈谈对这件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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