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翠

    祝妈妈眼看再打下去,便要出人命了,便劝道:“大娘子何必与一个婢女置气,为这样的玩意沾了官非不值当,不如直接发卖出去便是。”

    俞俶玉脑中还是一团乱,然而直觉告诉她要信哪些幻觉,不能放脱这个含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含恨的盯着地上的人,不肯出声,祝妈妈急急拉了下袖子:“大娘子?”

    而这时,张伦已经带着人过来了,远远就听到主院里不太安静,叫人去查问,回来说道:“原是大娘子身边的含翠,不知怎么强行要闯院子,惹恼了大娘子,大娘子这会正发落着,说是要乱棍打死。”

    张纶一听,急道:“胡闹!人命关天,快去拦住。”

    那小厮愣了下,应了声就急忙往主院跑去。

    张纶也疾步跟上,一边走一边问:“含翠是哪个房里的?”

    一旁跟着的管家答道:“是大娘子房里的,年前腊八,老爷您不是喝醉了,在书房收用了她么?”

    张纶这才想起来是谁,本是怜惜她不过十八芳龄,又被自己醉酒收用了,却不想这个丫鬟怎么就惹恼了大娘子,让一向温和大度的大娘子喊打喊杀起来。

    那小厮急急跑进院子,就往俞俶玉面前一跪:“大娘子,且息怒则个,主君马上就到了。”

    几个婆子早就犹豫着要停手了,手里收着劲,一看有人来就马上收手不打了。

    俞俶玉脑中正乱着,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点,见祝妈妈满眼哀求,轻轻摇头,心知只怕今日真的要让这个丫鬟逃过一劫了。

    “来了。”

    院中众人皆站了起来,俞俶玉也起身行了礼。

    张伦进院子一看这架势,脸色不太好看,却也不便当着众人的面就不给大娘子面子,反而安抚俞俶玉道:“娘子你身体刚好,若是下人不如意,直接捆了发卖便是,何必动气。”

    又转头怒道:“这丫鬟可恶,如何冲撞了大娘子?”

    含翠被捆的如同一头死猪一般,那臀部腿上也被婆子们打的血肉模糊,极为狼藉的挣扎起来。

    一个婆子便把她嘴里的抹布给扯了出来,含翠伺机便含泪喊起冤来:“老爷救命”

    张纶微微一顿,道:“你如何冲撞了大娘子?”

    含翠含泪抬头,一脸凄楚的回道:“奴婢只是听闻大娘子今日见好,便上门来磕头;不想没见到大娘子的面便被捆了出来;奴婢实在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张纶听完,半搭着眉眼问道:“大娘子今日见好?”

    “是,听闻大娘子今日进了不少粥食,想是好了,奴婢才想着过来磕头,哪曾想,未见大娘子的面,便被捆起来打”说到此处,含翠便垂头抽泣起来;“若是奴婢做错了,便是打死奴婢,奴婢也认了,可奴婢实在不知是哪里惹怒了大娘子,便要被大娘子这般。”

    张纶听完只冷笑一声,直接一脚踢翻了含翠:“贱婢!仗得谁的势就敢在我面前就嚼弄是非?还敢窥视主院的行迹?攀污主母?”

    “正意,留她不得,打了十鞭子,拿了身契全家给我立刻发卖出去。”

    一旁赶过来的管家正意立刻点头,含翠闻言惊得眼泪都停了,欲扑过来抱住张伦的腿求饶,那几个婆子极为老练见势立马摁住,重新堵上嘴,跟着正意将人拖出去。

    处理发落含翠也不到片刻的事,俞俶玉捏了捏帕子道:“慢着。”

    张纶看着她,她轻声道:“毕竟也是我娘家带来的家生子,发卖也要跟家中说一声,祝妈妈,你辛苦了,先把人送到乡下母亲的庄子上,待母亲回信了,再送回去。”

    张纶见俞俶玉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处理的也颇为妥当,便不在言语,反而看她站着就上前扶着她道:“娘子了辛苦,外面风大,不如回房休息一下。”

    一边几个妾室这是才松了口气,跟着让开路,跟着进屋子。

    “都别跟了,大娘子身体刚好,你们先回去吧。”张纶也不细看,抬抬袖,将几人挥退。

    张纶则又转头低声关切:“你今日刚好些了,不宜太过操劳,几个妾室直接轰出去便是了,何苦还熬着出来见。”

    “总是有些日子不见,大家既然惦记,见了也就是了,没来得让人一趟趟的跑。”俞俶玉低头轻声回了。

    “过几日你身子再康健点,你带上几个孩子也一道出门踏踏青。”

    “让官人费心了。”

    “你我夫妻,何须客气”两人慢步聊着将俞俶玉扶在床边坐下,祝妈妈便取了褥子给俞俶玉斜靠着。

    张纶便在一旁坐着,抓着她的手安抚道:“你若有什么不愉快的不要憋着,只怕你憋坏了身子。”

    俞俶玉低着头,却无法控制的涌上了一阵委屈之意,她抬手一擦眼角,却是湿了“官人。”

    张纶心道太医所言果然有理,却不知大娘子究竟为了何事委屈至此;顺手轻抚俞俶玉的头发,接过一旁递过的帕子小心给她擦泪道:“你是我的正房娘子,这府里大小都指着你一人,便是哪里有不对的,你若不方便处理的,直接同我说了便是;无需自己烦恼。”

    俞俶玉擦了眼泪道:“官人放心,只今年比往年寒了点,我这几日用了药已经好了很多了。”

    擦完泪,话风一转,她便询问道:“官人,今日已是立春了,按常理咱们府上应当开始准备春日宴给孩子相看起来了。”

    张纶闻言一愣“已到了给孩子相看的时候了吗?”

    “男儿还好说,可以等到科举后再定下来;姑娘们可不能再拖了,娴儿今年已经十三了,思雅今年也十二了;现下物色起来,合适的相看了,先换个信物通了气,待女婿赶次场后定下,若无大过便要正式换了庚帖,过六礼,准备嫁女儿了,只怕晚了就挑不上好的。”

    张纶默了半晌:“娘子此言有理,那便要劳烦娘子准备相看了,只是这宴请人家?”

    “请官人来便是商议此事,虽说闺房之交,但儿女大事,还是要听官人的主意的;毕竟外面的事情,官人出面比较方便。”

    “嗯,娘子有合适的人家也可以一并写来,我参详下再给你拟下名单。”

    “有劳官人了。”

    “另外今年头次办相看的春日宴,不知官人有没有合适的场地?我稍后寻了人看看日子,好去赁下来。”

    “既是相看,孩子们虽说还小,但总归男女要开始分席了,我记得大姑母处有处园子还挺适合,可以办流水觞宴;有几处假山和牡丹挡着,即可以分席,也不至于完全隔离开来,孩子们总归可以互相瞧瞧。”

    一听大姑母处,俞俶玉便心底一惊,她那幻觉好像也是在那牡丹园子办的,娴儿便是在那宴会上与柳家长子相遇,然后。。。。。。她脸色刷的就白了,张伦见她脸色不好,也惊了:“娘子,你怎么了?”

    她抬手扶额,长长吐了气,颤着声道“我只是突然心悸,喘不过气来,”又强行收了神道:“虽说是大姑母处,贸然寻上门去赁,怕是让姑母见笑”

    “无妨”,张纶安抚道:“娘子若是不便,你明日备点薄礼,我亲自去提便是。”

    “也不急”俞俶玉低头垂目道:“我也多寻几个园子看看。”

    两人聊了下儿女事,张纶便起身叮嘱了祝妈妈盯着俞俶玉休息,便出门去了。

    他前脚出门后脚俞俶玉便让人端水卸了妆容,半倚在褥子上,幼蓝小心使了香膏给她按摩太阳穴。

    另一个小丫头便捧了两个俏花缎子裹的软木敲,跪在床边小心给她捶脚。

    俞俶玉心里悬着事情,哪耐得住,便让小丫头下去了。

    祝妈妈见内室几乎没什么外人了,小声道:“娘子,春日宴常理都是给嫡姑娘们相看的,您这何苦把三小姐也带上;谁家会春日宴上相看个庶女?”

    俞俶玉愣了下,便道:“无非是个孩子,官人官居从二品,这江南道以我家官人为首,以咱们的门第,便是庶女配个□□品的,也算低嫁了。”

    她叹口气道:“总归我是她的嫡母,便是给她配段好姻缘,也全了我们母女一场。”

    “妈妈,你去唤娟红来,开我带来的八宝盒子,取我那副青玉珍珠头面给三小姐送去,另外和方姨娘说,过些日子我要带三小姐一并去春日宴,这些日子让三小姐在家好好养养。”

    “是”祝妈妈领了命,又问道:“含翠已经捆了让送去了老太太的庄子,只是咱们真的要给老太太递信吗?”

    俞俶玉闻言,看了祝妈妈一眼,轻轻道:“你回头亲自去一趟,总让她熬了两三天就料理了吧。”

    祝妈妈倒是第一次见俞俶玉这边强势,反而松了口气,原就觉得俞俶玉太过心软,才纵的几个娘家带过来的丫鬟不成样子,见她也是敢下手要人命的,反而觉得姑娘总算立起来了。

    她反而点头道:“大娘子放心,我亲自去料理便是。”

    不几日,乡下庄子便报了信问说含翠病逝,后事该如何料理?俞俶玉这才放下心来,自私房拨了二两银子,让门房给报信的,让给口薄棺埋了便是。张纶得了信,倒是叹息了一下,觉得含翠可惜了。

    这边按下不说

    后院,方姨娘接到东西和通知,欢喜坏了;喜妍妍的就捧着头面去照月轩寻女儿去了;

    思雅此刻正在绣楼上学习女红,方氏抬头便看着二楼绣窗里女儿正低头专心刺绣,倒是一旁的绣娘低头第一眼便看着她了,小声提醒了下;思雅放下女红,侧头看见方氏来了,便让贴身大丫头安儿下楼接人了。

    安儿噔噔跑下楼,满脸堆着笑行礼:“方小娘安好?我们姑娘收拾完便下楼了,您且在客厅少坐下。”说着便把方姨娘引入了一楼的客厅。

    方姨娘捧着盒子道:“不急,便请姑娘慢点,我等的住。”

    安儿便招呼着几个小丫鬟给方氏上茶和点心,方氏在楼下一等便是盏茶的时间。

    等听的那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候在一旁的粗使丫鬟便引步去侧门处打了帘子,方见思雅笼着暖袖出来了:“姨娘来了”

    又扭头便示意安儿赶人“都下去吧,我与姨娘有话要说。”

    待安儿将人都赶了出去,思雅便埋怨道:“姨娘,你怎么来了?父亲一向忌讳姨娘们来西苑,别回头又被责骂了才是。”

    “我的儿,我如何不知,只是今日不比往常。”方姨娘喜滋滋的将手中的盒子打开:“且瞧瞧”

    思雅凑过去看,盒中一套青玉兰花头面,青玉刻的兰花上面缀着十来颗粉白珍珠,如同露珠一般;整套头面雅致且贵气:“姨娘从哪里得来的?”

    “大娘子今日派人送来了的”方氏小心合上盒子喜道:“我的儿,你交上好运道了,大娘子说今年办的春日宴,要带上你去,让你近日好好养起来。”

    “春日宴?”思雅又惊又喜“此话当真?”

    “为娘还能骗你不成,许是大小姐要开始相看了,你虽说小一岁,实际也不过小五个月,大娘子估摸着要连你的亲事一道相看了。”

    思雅听完不免冷了眉色下来:“便是带上我又如何,我一个庶女,哪有好人家可以相看的上我?”

    顿了顿又轻声道:“大娘子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便是带上我去衬她的掌上肉,还博了个好名声。”

    方氏闻言脸色一白,急上前扭过她捂着嘴道:“我的儿,快小心言语。”她看了看外面低声道:“便是大娘子想搏个名声,与你也是件好事;你父亲是从二品,这江南道大大小小的官员谁不看他几分薄面,万一你的运道来了,便是嫁个刚入官场的九品官生,也是可以做正头娘子的。”

    思雅拍开方氏的手,怒道:“所以我这下半生竟是能做个九品的正房太太了”旋即眼睛一红“那等人家何等清苦,母亲也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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