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愕

    见他一直不走,梁羡玉只得问了句,“虞侯在看什么?”

    “……是殿下。”孙吉喃喃道。

    “殿下?”梁羡玉不明白,绒眉一皱,“殿下怎么了?”

    “是殿下亲自下令,将我调回了开封,刚刚站在窗后的,也是雍王殿下。梁娘子,这些你都知道吗?”孙吉紧紧盯着梁羡玉的眼睛。

    梁羡玉不明白为什么最终会绕回自己身上,但孙吉的口吻仿佛在质问她做没做什么错事,听得她十分不快,便把双唇一抿,淡淡道:“我怎会知道?”

    不待孙吉回答,她又接着道:“殿下比谁都宽厚,虞侯要是觉得殿下做得不对,大可以到他面前陈情,比问我来的有用,虞侯说呢?”

    “你!”孙吉被她刺得一痛,当下就想甩袖走人,尤其她又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和自己返程所想之人简直天壤之别。

    正当梁羡玉也以为他会扭头就走时,他却突然软下了声,“你就不问问我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梁羡玉刚要不耐烦地说些什么,偶然瞥见他手背上交错着未愈的伤痕,沉默了下,绕开他径直往前走。

    孙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直到了榷货务。

    “送到了,还请虞侯先行离去吧。”梁羡玉脸色恢复了正常,向他颔首示意了下,便要进去。

    “梁娘子,你不问,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就像以前一样。”孙吉在她身后道。

    梁羡玉脚步一顿,捏紧了手里的回呈,转身,回头,“虞侯一定要这样死缠烂打吗?”

    “为什么不能是迷途知返?阿玉,我知道自己错了,可你不能因此就让我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死刑犯还有个秋后问斩,何况我呢?”孙吉向她走去一步,低下了声音轻轻道,“我错了,你宽宥我好吗?就这一次,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虞侯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梁羡玉彻底冷下了脸,她现在只想着赶紧把手边的事处理好,孙吉这样相缠,她只觉得不耐烦。

    见孙吉不说话,她又重声道:“虞侯不是说,我问了就走吗?请问虞侯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你非要这样……”孙吉脸色渐渐凝重。

    “是!虞侯还打算回答吗?不说我先行一步了!”

    “外面,很远的外面。”孙吉突然闷闷道。其实他到了与西夏接壤的永兴军路,还亲眼见过西夏的骑兵,要细说起来,可以向她说个三天三夜。可他听见她对殿下那般推崇,对他却只有厌弃,半片心都灰了,只觉自己做什么都徒劳。

    孙吉看着她,忍不住一直想着她和雍王殿下,尤其是雍王殿下的慈悲,反而让他觉得无比难堪,仿佛是对他的施舍。

    他甚至猜到是不是她和殿下闹了什么矛盾,殿下召他回来,不过想让她看看自己和殿下相比,是多么一文不值、狼狈不堪……

    梁羡玉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些微的酸涩之后,竟然无比明朗起来。

    原来她一直在等这一刻,也让他狠狠地伤心一回,到了明天,走在路上便是谁也不认识谁,可以面色如常地擦肩而过。

    一切都过去了。

    她笑了笑,转身进了榷货务,找起靳监官。刚要叫出口,却又想起来如今要叫靳推官了。靳石甫因办事得力,被殿下拔擢到了户部的关市案,兼管着榷货务,升了一级。

    梁羡玉拿出回呈,靳石甫接过看了看,觑空告诉她道:“梁娘子,你要办的这件事不容易,动了不少人的银根,但殿下亲自过问,也就不算什么难事了。殿下和我交代过了,这事不从榷货务、而是从检校库那里走账,免得以后对账麻烦,不过你来我们榷货务,来者是客,我这就叫个人帮你去检校库走一趟,你坐等便好。”

    说着,靳石甫叫进两个下属,吩咐了他们几句,自己则将梁羡玉请入了内厅吃用茶点。

    梁羡玉自是无所不从,两人就在内厅闲话起来,自然而然就说到了这检校库身上。

    不消靳石甫多言,梁羡玉已然猜出定是殿下觉得榷货务管着解库之类的借贷行当,若又亲自下场将钱借给旁人,像那马球场上又打马球又充裁判的,说起来难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便抬出了检校库。这检校库是检校财物以给之孤幼,也可做些经营买卖的,用来安排银钱给瓜农们度过难关,再合适不过。

    过了会儿,她又问起靳石甫这段时日殿下忙不忙。

    靳石甫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你别看如今开始收夏税了,可底下的总账还没报到咱们三司这里,没到忙的时候。殿下就算不来三司坐镇也使得的,没人会说半句闲话。”

    听了他的回答,梁羡玉的脸上渐渐演变出一种纠结难言的脸色。

    这么说,殿下果真在躲着不见她了?

    靳石甫察言观色,见她脸色不佳,却以为她是在介意殿下每日扑在公事上,不常去找她了,担心有了什么失宠之虞,闺怨难消,不满却又不敢直言。

    他对这梁娘子的数算功夫也是佩服得紧,加上她帮自己做了不少事,欠下的人情不少,便好意劝了一句:“梁娘子,虽说我也耳闻那日樱桃宴上出现了个簪花女子,和殿下举止亲昵,惹恼了庆寿宫娘娘却被殿下力保了下来,如今不知安置到哪里去了。只是你想啊,你与其他人不同,哪里就只能走那一条独木桥?你有立身之本,便是和殿下不成了,哪里没个容身处?那禁中依我看来,也不见得就是个好去处,好赖一项项列下来,说不定还不如来我们榷货务呢!”

    听见这话,梁羡玉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靳石甫口中的簪花女,不错的话,不正是指的她吗?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靳推官,你不会一直以为我与殿下……”梁羡玉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和殿下云泥之别,再怎么样,不至于惹来这样的误会吧?靳石甫这般语重心长,却只为了戏谑她,也真是个顽童……

    靳石甫却觉得她在强颜欢笑,叹了口气道:“我都这样说了,梁娘子还要瞒着我吗?不过殿下确实出众,想来你抛不开手也是有的。罢了罢了,我收回这番话,你只当一阵风过了吧!”

    梁羡玉生生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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