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殿下……”见对面明显异样的人,梁羡玉忽略了自己忽然加速的心跳,忍不住叫了声。

    赵释挪开了眼,怕自己再看她真的会不管不顾就亲上去,把她吓坏了。他声音有些嘶哑,却极为坚冷地朝娘娘道:“臣感不适,请娘娘准允臣离宫!”

    娘娘微微俯身,道了句“是吗”,又看了眼梁羡玉,似乎在问她要怎么处置。

    梁羡玉心神重新回到这里,那种来自座上之人的威压释放在她身上,她忍不住低了头,紧紧抿住了下唇。

    赵释见了她这样,心中一痛,不得不向正中那人软下声道:“请娘娘让臣将她带回王府。”

    见他这般服软,官家也不由站了起来,帮道:“嬢嬢,六哥既然开口了,您就准允了吧?”

    娘娘这才松了口。

    赵释拽着梁羡玉便往阁子外走,两人经过浮桥时,一前一后的影子照在屏风上,男子俊朗的身姿阔步在前,女子罗裙飞扬,竟像一对私奔的人儿。

    水榭里不知谁先看见了,惊呼了一声,有人猜到是那雍王殿下,那惊呼又高了几分!

    殿下不是不爱女色,为何竟拽了一个女子从迷津阁出来?顿时,诸多绯色的猜测在席间流传起来,还有人说是殿下瞧上了一个宫女,娘娘不许,这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当事人之一的梁羡玉脑子还是懵的,她的手被人温柔却又挣脱不掉地牵着,飞快地穿过浮桥、宫道,一路来到极为宽敞的马车里。

    “回府。”随着殿下一声令下,她的手才叫人松开,软软地垂在了身侧,还带了些奇异的酥麻。

    有那么一刻,她竟真的以为在和殿下私奔。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几度不敢看对面坐着的人。

    落在赵释眼中,便是她受了委屈,厌恶自己,却由不得不委屈求全,和自己坐在狭窄的车里。

    “梁娘子……”明明那杯加了料的茶让他的身体在受着煎熬,可她的一举一动,却更让他心疼。

    梁羡玉听他叫自己,不得不抬了头,与他对视了眼。

    只见他呼吸微浊,平日看什么都极为轻淡的眼中,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痛苦。

    而叫她的名字时,因为声低,像在痛苦地呢喃,仿佛……仿佛在求她救救他!

    “殿下你还好吗!”梁羡玉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心惊肉跳,下意识觉得两人不该这样,防备之心渐起,大声地喝道,用些堂而皇之的话来驱散这股怪异的感觉。

    赵释听懂了她的抗拒,更加坚定了她的厌恶,扭过了头,“……你将窗子打开,让风透进来些,多谢你,梁娘子。”

    他的生分让梁羡玉放下了心,赶紧照做,正好开了窗子,她便可借机看往车外。看着天空中的星官们停在那儿发着微光,天空底下是入夜的禁中,四下极为安静,仿佛只有她和殿下在的这一座马车在动着。

    梁羡玉忍不住回过了头,只见殿下也看着窗外微微出神,眉目间被淡淡星光所照,可见他脸上一层薄汗。原本他的样子如神祇临世,这样一来,却染了尘味,仿佛可以轻易便亲近。

    “殿下,今日多谢你,不然我没办法从那里脱身。”她浑然不知自己一直在想着他,只见了这一幕,有了个借口似的,便把那些竖起的防备卸了些。

    她不该恩将仇报,为了些没缘由的猜测,就把殿下推远吧?毕竟他说过,两人可以做朋友,他的所作所为,也都在帮她。

    赵释控制着自己摇了摇头,将视线从她身上滑开,也从她因为开口说话,偶尔可以看见糯齿的朱唇上离开,笑了下,“是我要谢你。其余的我不便解释,只请你忘了这件事,今夜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

    梁羡玉回了家,还在想着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连梁氏和李阿娘叫她都没听见,一连叫了几声,才愣愣看向她们道:“阿娘、干娘,怎么了?”

    梁氏将靶镜往她手里一塞,“喏,你且看看自己,进了趟宫,虽然没有酒气,喝了多少酒?虽然别人劝酒挡不住,但你也别那么实诚,满满一杯接一杯地喝呀……”

    梁羡玉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脸颊上是抹不去的淡淡粉痕,果真像喝醉了酒一样。

    她用手背贴了贴,莫名有些不自在道:“是……是吃了一些酒,睡一觉就没事了。这么晚了,阿娘和干娘也去休息吧。”

    紧赶慢赶地催了她们去休息,梁羡玉赶紧扒下那身不属于自己的衣裙、鞋履,又因想不明白殿下的话,心里燥热得很,连夜点着灯洗刷了,晒在竹竿子上。

    做完这些,终于累得五迷三道,没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赶紧放下了蚊帐,钻进被窝睡了。

    早上起来,她和家里人交代了一句,若禁中来人,就把那套衣鞋交还回去,说完,又跑去城郊附近的村子那里,倒有些刻意让自己忙起来的样子。

    到了村子里,她却没了别的想头,和瓜农们一同忧心起来。

    原来除去还钱,瓜农们最近还遇到了一事。有几个客人先付了很少的一点订金,说要买瓜,契子上的寒瓜摘下来后,他们又就地降价,只愿意给五成的钱,说这些瓜摘下来不到一两天瓜秧子就会蔫了,不给他也只能烂在地里,还不如挣一点本钱,不至于蚀本……

    梁羡玉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么一个客人,过去直接痛骂了一通,说他没良心,骗到这些庄稼人这里来了。那客人也不客气,双方争得彼此不让,都说要在开封府公堂见!

    梁羡玉一听,当场替瓜农们写下了状子,刚署上名字,那客人见她来真的,忙先溜之大吉了。梁羡玉怕他就此跑了,真让那些瓜就烂在了地里,便带着瓜农摸到他住的乡下脚店,要他把剩下的钱都交出来,还顺藤摸瓜揪出了前些天来买瓜的其他客人。

    这几个客人是做惯了这些事的,他们除了和瓜农们口头交涉,没留下半点把柄,梁羡玉这回没逃到好,后来和他们又扯了几次皮,都不见他们松口……

    忙于这件事,她没再和禁中和王府的人有半分联系,偶尔看见那套衣鞋还在家里,便想着到雍王府去问问,却不是找殿下,而是想叫来杨彪去打听打听,这一套价值千金的东西,她到底该怎么还回去。

    可真见了杨彪,还没开口说话呢,他就劝自己回去,说有什么事,过段时日再说。

    梁羡玉在后门上看了眼雍王府里头,来往的侍女都少了几分,很有些领悟浮上来,该是殿下和娘娘开始交锋了……便飞也似地回了家,将那套衣裳死死压在了箱子底。

    她还托人打听了一下,传回来的话只说听说那日有个年轻女娘惹恼了娘娘,娘娘原要处置,谁知竟是殿下的人,殿下不服,便当场将人带出了禁中,给了娘娘好大一个没脸。

    人人都好奇这女郎是谁,如何惹恼的娘娘,与殿下又是如何相识的……至于这女郎是谁,倒还是个秘密。

    梁羡玉想着没有露出自己的名,应是殿下替自己挡下了,也不知殿下做了什么,娘娘看上去不是好说话之人,会不会对殿下加以惩戒……

    她心头一颤,又马上打住,提醒自己别再多想了,殿下的家事不是她能掺和的。

    至于殿下本身,也不是她该多想的。

    梁羡玉长舒了口气,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过了几天,她终于逮着个机会把那几个客人治了一通,心情大好。

    眼看着到了端午,二姐也放假了,刚从延真观回来,她便想着一家人松快下,叫上这阵子跟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的陆静和,几人一起去了金明池,看划龙舟。

    因着端午节庆,金明池里早早便备了十七八条龙舟整装待发,错落不一的锣鼓点儿,像十七八个歌伶高声奏演,势要拼个高下的样子。

    梁羡玉一行人穿梭其中,找着能观景又能坐下的便宜位子。二姐眼尖找到了一处,大声指了指,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梁羡玉夸了句,又给两位长辈买了竹凳坐下,和她们说了声,便带着坐不住的二姐和陆静和往卖吃食的棚子那边走去。

    她不知道,不远处的宝津楼上,正有披锦簪花的禁卫班直守在各层,威风凛凛,不容冒犯。而第五层的黄缘帐后,正站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正是她许久未见的雍王殿下,正和官家一齐,做了这端午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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