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餐店老板站在楼梯口，探头看向斯内普和凯厄斯的方向:“爱丽丝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迷路了。她给了我一个地址，托我过来传话，请你……斯内普过去接她。”
快餐店没人照看，老板把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斯内普，便急匆匆转身离开。
凯厄斯目送老板离开的背影，问:“什么是电话？”
斯内普没理他，看了眼小纸条上的地址。
很好，在英国境内，只是这个位置……
他把纸条递给凯厄斯:“走吧，捡垃圾去。”
凯厄斯接过，扫了一眼，嫌弃地撇了撇嘴:“怎么在这种鬼地方。”
二人幻影显形来到城郊的垃圾堆场，这里蝇虫滋生，臭气熏天。
爱丽丝趴坐在堆场门口，面前是一排排高低错落的易拉罐，最高的一列快要高过她的头顶。她半隐在易拉罐阵列的后头，正在努力将一个捏扁的易拉罐搓圆，用力到五官都挤作一团。
斯内普冷笑:“也许爱丽丝小姐并不想被找到。”
爱丽循声抬起头，眼前一亮:“斯老师，你来啦！”
几天不见，她眼下的黑眼圈与眼袋相互交叠，仿佛她留在阁楼的调色盘上的色团。
与斯内普并肩，但明显被无视的凯厄斯怒火中烧:“我找了你一晚上，你却在这里搭城堡!”
爱丽丝微微偏头，看到凯厄斯，呆住:“你也在啊。”
身份暴露了吗？
她想将目光移回斯内普看看他的表情，又心虚地在半路转了个弯，低头继续和手里的易拉罐作斗争。
再度被无视的凯厄斯咬牙切齿:“还不快点起来和我回去！”
“乓啷–”爱丽丝手中的易拉罐脱力飞了出去。
城堡坍塌，零部件叮铃咣当散落一地。
爱丽丝在泥石流般的坍塌中拍拍屁股站起身:“好吧。”
凯厄斯皱眉给已经在垃圾场腌渍入味的爱丽丝施加除臭和清洁咒语，爱丽丝沉默地配合着，依照凯厄斯的口令抬抬胳膊，动动腿，转过身，对上斯内普探究的目光，偷偷扯个鬼脸，又转了回去。
斯内普心中有许多猜测，他有预感，只有趁现在，对面两人都心不在焉的时候，他最有可能得到答案。等到日后与爱丽丝独处，她大概率会矢口否认，或者像现在这样丢个鬼脸回避。
其实凯厄斯已经透露得差不多，爱丽丝一定是博涵卡特家族的一员，需要证实的只剩下她是哪位博涵卡特。
冷眼旁观小火慢炖这么久，锅内的汤汁已经收干，他现下要做的只是将砂锅打破，看看碎在地上糊在锅底的到底是什么:“爱丽丝小姐。”
爱丽丝还在接受清洁咒的洗礼，她一边任由唐尼折腾，一边扭头看向斯内普。
斯内普回望爱丽丝琥珀色眼眸，缓缓开口:“你确定要和唐尼一起走吗？”
爱丽丝心跳漏一拍，她看了凯厄斯一眼，小声嘟囔:“再怎么喘不过气来，我还是要回家的。“
凯厄斯的魔杖顿在半空中，斯内普嘴角微微上扬:“原来凯厄斯·博涵卡特就是你那个讨人厌的亲弟弟唐尼。”
“是啊，唐尼是他的中间名……你等一下，”爱丽丝意识到不对劲，把头扭回去问凯厄斯:“你没告诉他我们的关系？”
“原本特意含糊过去了，”凯厄斯气得拿魔杖敲了敲爱丽丝的脑袋，“你现在终于想起来要正眼看我了吗？”
“对不起。”爱丽丝缩起脖子，垂头不敢看凯厄斯。
看到爱丽丝低头装鹌鹑，凯厄斯心中怒意更胜，他握紧拳头，对斯内普说:“你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试探她。”
“如果我问你，你恐怕现在早就带着爱丽丝幻影显形离开了吧。不过你真以为你含糊过去了吗？你之前在阁楼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我猜出答案。”斯内普看到爱丽丝的鹌鹑样，心里同样不爽，“放心，我会保守秘密。”
凯厄斯小声嘟囔:“我可不放心。”
斯内普拖长语调:“那怎么办？即使我愿意立牢不可破咒，你找得到执行者吗？”
言下之意:这件事你敢告诉别人？
的确，爱丽丝彻夜不归不能让父亲知道，她是哑炮更不能让其他所有人知道。
气氛一下变得沉默。
垂头鹌鹌鹑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我不可以当执行者吗？”
凯厄斯不耐烦地回答:“你没有魔力。”
鹌鹑的手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倔强地抬起头:“我相信斯老师不会说出去的。”
凯厄斯冷笑:“你相信。”
爱丽丝这个鹌鹑当场就要扮不下去，她只想让凯厄斯感受一下没有魔力的拳头打人有多疼。可她感受到来自斯内普方向的低气压压迫，直觉告诉她斯老师很生气，她希望自己展现得柔弱一点，这样或许能收获一些同情票。
所以她强压火气，假装听不懂唐尼话里的讽刺，假装自己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我相信，他有师德的。”
他有个屁。
凯厄斯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他清晰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和斯内普约定什么，只能如爱丽丝所说，荒唐地寄希望于斯内普微不可查的师德。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粗鲁地把爱丽丝扒拉到身边，准备幻影显形离开。
爱丽丝感受到警报即将解除，一扫之前的颓势，轻快地和斯内普招手:“再见啦，斯老师。”
斯内普默默地旁观她的表演，决定配合她展示一下自己的师德:“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很危险。”
爱丽丝愣住:这是不要再来找他的意思吗？
她脑海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搓搓手指，下一秒，幻影显形启动，斯内普消失在眼前。爱丽丝在震耳欲聋乱成一团的心跳声中，她想到之前斯内普问她是否真的要和唐尼一起走时，跳漏的那一拍。
那一刻，她以为他想留她。
糟糕。
爱丽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幻影显形回到博涵卡特庄园后，唐尼冷着脸召唤出木头:“如果再有今天的情况出现，我就把你大卸八块。在父亲回来以前，你每隔三小时向我汇报她的情况……”
爱丽丝懒得听他后面的长篇大论，反正也不是说给她听的。她最近一直失眠，昨晚又在垃圾场过夜，委实精疲力尽，拖着疲倦的步伐上楼，心里想着:不知道在斯老师眼里，我是什么花？
爱丽丝一直知道，斯内普心中有一朵永不凋零的百合，他们之间的第一场争执就是因为这朵百合。
“你给我回来！”听到脚步声，唐尼回头，目光追着爱丽丝的背影喊，“喂，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爱丽丝打了个呵欠，在楼梯尽头转弯，心里想着:要是早点遇到他就好了，在百合还没有成为百合以前。
耳后有嗡嗡的声音飘过，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习惯性地过滤。
唐尼在楼下气得直咬牙，他想要追上去，向前两步，又停下，回头恶狠狠地吩咐木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每隔一小时向我汇报她的情况。”
把自己没进浴缸的时候，爱丽丝还在苦恼:斯内普不会给我回应的。
她深呼吸，闭眼仰面向下沉，水流涌动，层层缠绕，她绷起脚指头抵在浴缸侧壁上，把背紧紧贴在浴缸底部一动不动，咕噜噜的水声过后，世界终于沉寂。
我永远也得不到回应。
……
可我好像也不需要什么回应诶。
爱丽丝猛得一激灵，她吐出一口浊气，上浮的同时，一掌拍打在水面:“我又不求他什么。”
泡沫飞溅，随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一个念头在逐渐清晰:
我喜欢我的，他怀念他的，两件事并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