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面对李勋眼里的错愕与怀疑,姜清越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样,眨眼间将眼里灰色一收,她两手一摊,脸上已然恢复了之前的那种甜美样,只眉间略带着些可怜地解释道:“这只是侧写的一种手段,跟刚才分析出行凶者是因为至亲之人被网爆后自杀才导致犯罪的方法差不多,都是根据嫌疑人的犯罪心理来判断他接下来的行为,我最后说的那些话自然是最坏的情况,可能是因为我并不专业吧,所以有些用词上会让你误会,怎么,李警官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吧?”

    亲耳听到方才她说的那些让人心惊的话,亲眼看到第一次见面就被他用固有印象划分到美丽弱小范围的人一脸兴奋地阐述犯罪,若说丝毫不怀疑她的心理状态,那是不可能的,李勋犹豫片刻后说道:“关于心理学,在学校时我也接触过一些,也许是我偏科的原因,所以对于你最后展现的这种方式,一时消化不了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刚才你说的却让我想起了某部电影里的……”

    不用他说的太明确,姜清越便已经知道他说的那部电影是哪一部,那部电影她是在经历那次事件时接触到的,当时的她可是非常向往里面的那个角色,但现在的她可不愿把自己往那个角色上靠,免得引起李勋的警惕,于是故意眉心一蹙,耷拉着嘴角,身子朝前一倾,凑过去一脸哀怨地说道:“看吧,这就是我不愿去学犯罪心理学的原因,好好的帮忙,却被人联想成了变态杀人犯,我果真是不适合做这种事的,等乔苓回来后,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之前我分析的那些,你们也不要理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面对她凑过来的脸,李勋身子朝后一弹,急忙否认道,屋子里顿时弥漫了一种莫名的尴尬气氛,他顿觉不自在,移开视线朝周围一扫,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和她正独处着,刚才专注着案子的事,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想到此处,他噌一下站起身来,“我看我还是去那边盯着好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姜清越做戏做全套,自然是一副委屈模样地放他离开了,等李勋走后,她才如释重负地将身子往后一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累。

    安静的办公室里,她沉沉坠下的心让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比面对着向家人时还要累。

    因为在面对向家人的时候,她只需要装出一个二十岁女生该有的样子就可以了,可是刚才她却是在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藏的那一面试探性地在李勋面前暴露出来,但这种暴露又不是像倾倒碗中的水一样一泻而出,分寸间的拿捏,自然是会让人身心俱疲。

    原本她其实并不打算这么做的,自从接受治疗后,这些年她一直想着自己的防线有多牢,自己的底线有多固,所以一开始她才会在拒绝乔苓提议的时候把自己曾经得过心理疾病的事告诉她,因为她觉得那些过去早已被她控制住了,当初这一点在英国被人翻出来时她不是也没有很慌张吗。

    这次回来后,她凑巧“经历”了两次命案,无论是第一次面对着向澜,还是第二次面对警局的人,她觉得自己对于那裹藏在心里角落最深处的过去游刃有余,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昨天乔苓跟她说的,她自然就会觉得没有问题。

    真要试一试,真要面对面地直视犯罪,她绝对不会输的,因为她已经赢过一次了。

    但昨天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当她终于碰触到陈兆川的心理后,内心的某个开关突然就被拧开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战栗感,那种已经六七年没有过的兴奋感,让她很想将陈兆川的心理剖析清楚。

    一开始她也只是想剖析而已,因为陈兆川和她还是不同的,当年她心里被强行灌入的那种复仇的快意并没有因为了解了陈兆川的心态就被翻倒出来,她还是向家人眼里身世可怜的姜清越,还是那个耳根子软,对身边人都会关心上几分的姜清越。

    所以,她才会在路上突然提出给海翘买生日礼物。

    因为这是“姜清越”会做的事。

    只是没想到,人心的复杂也包括自认为已经了解清楚的自己的那一颗,所以在她按照乔苓说的那样,真的“伸手”去触碰自己的那个底线后,这才发现它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竟当真裂开了一条口子,想要与其他犯罪“接触”。

    所以,她才刻意对卫燃他们隐瞒了陈兆川真实的犯罪计划,而是等到他们走后才在李勋面前讲明,因为她知道卫燃不会带她去现场,作为刑警,作为刑侦队的队长,心理侧写师的工作内容他可以为了尽早破案从而救下更多人而配合,即便在他眼里她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只是个临时被扣上助手名号的“闲杂人等”,但只是探索破案方向,他可以允许这样的例外,只是当真牵扯到抓捕一类的行动时,她清楚,他不会让她这样一个并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去面对歹徒。

    而如果只是李勋,他和卫燃不同,她自然就能顺利去往现场了。

    她需要真的去面对一次陈兆川,而不是躲在电脑后面去和他的那些心理对抗。

    “我看……”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李勋不知为何又回了来,他站在门口小声说道,“你还是和我一起去算了。”

    姜清越睁眼看向他,见他目光正落在那些散在桌面的资料上,自然就明白了他为何会回来,敢情是怕她去看那些资料呀。

    她几不可见地一笑,在站起身来的时候顺势将两手拉直了往头上一伸,一边松着脖颈一边往外走,“去就去,你来关灯。”

    ……

    等待结果的过程还是很漫长的,眼瞧着天都已经亮了,走完流程的警员才将那个ID号的电话住址以及姓名递给了李勋。

    同样是熬了个通宵,与李勋和姜清越不同,那名警员明显是被人从宿舍拉过来加班的,所以说话时声音还有些沙哑,“程涛,男,三十一岁,H市人,无业,根据他的通话记录和身份证使用信息来看,他于一周前购买了来C市的高铁票,现在人应该就在C市,至于住址,他前天中午退的酒店,然后坐上网约车离开,根据网约车的信息来看,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应该是离这里不远的东利小区。”

    一直陪着李勋坐等结果的姜清越闻言终是停下了手中的笔。

    李勋向警员说了声谢谢后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卫燃的电话,同时捏着手中的纸条转身出了去。

    姜清越立刻想要跟上,便将手中借来打发时间的纸笔还了回去,却在出门后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昨天在办公室她也曾这么干过,当时她没有注意,现在想起,卫燃拿走的那个笔记本上,她好像画了一个赤.裸的上半身,而且那个身体还是……笔记本主人的。

    额……

    应该没事的吧,反正卫燃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陆队,要出去吗?”前面,李勋正跟从一队办公室出来的男人打着招呼。

    那人侧面对着姜清越,硬朗线条勾勒出来的粗犷轮廓虽和英俊粘不上边,却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帅气,一米八几的魁梧身材,像是只用三根手指就能将姜清越给拎起来一般,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不过因为是在警局,加上“陆队”这个称呼,那种压迫感好像又能很顺理成章地转化为安全感。

    已经套上外套往外走的刑侦队一队队长陆鸣稍一缓步,淡淡对李勋打了声招呼,随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刚到大门口,他似想到了什么,猛地一驻足,回头道:“跟卫燃说一声,他不是要找房子吗,我家楼下的那个套间空出来了,让他有空记得联系,别到了必须搬家那天才想起自己没有去处。”

    李勋连忙应道:“我知道了,陆队,我会跟我们队长说的。”说完,他察觉姜清越已经跟了上来,这才半侧身子看向她,见她正直勾勾盯着陆鸣,眼里的那种光芒也不知道是欣赏还是有着别的什么意图,遂想起之前她说起如何利用卢晶晶爸爸的样子,赶忙用声音将她的视线拉回来,“现在早上了,你可以自己回家了吧?”

    姜清越如他所愿地看向了他,眼里满是责备地说道:“你想过河拆桥?”

    李勋:“刚才队长在电话里特意叮嘱了,不能带着你去现场,抓捕救援这种事情你没有经验……”

    姜清越轻啧了一声,妥协道:“那好吧,那我回去了,至于陈兆川除了会杀程涛以外还想在今天杀谁,你们到了现场自己问他就是了,拜拜,李警官。”

    说完她就抬手一挥,三两步下了台阶,当真是不会再纠缠径直要离开的模样。

    就在她又往前走了好几步后,身后终于传来了那意料之中的声音:“等一下。”李勋三两步追了上前,“你说陈兆川还有要杀的人?”

    姜清越点了点头。

    “你已经知道会是谁了?”李勋问道。

    “我不想说,说了你又会翻脸不认人,拜拜。”

    “你……你等一下。”李勋抿着嘴稍一思忖,可即便知道她是故意为之,他好像也不得不低头,只是他有一点想不通,她为何非要去现场,犹豫一下,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想去现场?”

    姜清越像是料到他会这么问一般,立刻回道:“因为我并非专业人士啊,有些人还是要亲眼看到了才能做出分析,毕竟照片录像这种也有可能是假象。”

    “……我只能保证让你可以待在小区外面。”

    “也行。”

    “那你先跟我说说,陈兆川还想杀谁,违逆队长的意思可是重大错误,我总要先要个理由说服自己才行。”

    姜清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瞧眼前这个男人了,原先以为可以把他圈在少言寡语那一类,没想到叫起真来时他竟也这么能说。

    她认可地扫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卢晶晶的生日是哪天吗?”

    李勋回忆起昨晚看到的卢晶晶的资料,好像……

    “是明天!”

    姜清越:“你和陈兆川同样是理科男,平时也基本都是对着电脑,但有一点陈兆川和你不一样,在骨子里他其实是个浪漫的人,所以,为卢晶晶实施的计划他就不会选在卢晶晶生日那天,也就是明天,而是会将一切结束在今天,因为生日就是生日,是个特别的日子,他要在这一天之前还她一个公道,他昨天在大街上连续伤人至有人死亡,今天他就一定会解决掉程涛,同时……”她略微一顿,压着声音道,“他也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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