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闲谈(2)

    云图被噎住。

    但过了几秒,他扶住额头苦笑,接受现实般说:“谢谢,你真的很诚实。”

    茵芜接受他的夸赞。

    其实云图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茵芜虽然说话直接但并不伤人,他不排斥和她交谈。

    甚至还有点热衷,就是可惜茵芜平时话不多。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刚刚往楼下那一瞥,看见人群聚集在楼下等着审判他的那一幕……对他来说像是堆积在心口的一片阴霾,还没有那么容易消散。

    云图是不会以这样的状态进入工作的,这是他的职业操守。

    还不如多跟茵芜聊会儿。

    “人们说得没错,跟阅历深的人对话受益匪浅。”云图感叹,“这么一本活史书就在我身边,我早该抓住机会和你多交流。”

    被夸了还是很开心的。

    “活史书”这样的评价相当之高,虽然茵芜这本史书记录的大多是关于罪恶和死亡的负面史,也不要紧。

    茵芜难得端正态度,稍微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矜持道:“你想交流什么?”

    此时此刻,她感受到自己身上仿佛在散发知识之光。

    云图失笑。

    他的历史停留在普通人水平,现下也并非真的想交流学术。

    “随便聊聊吧。你有什么印象很深刻的节点吗?”

    茵芜认真道:

    “那不太多。你得知道,我见过冷兵器时代用矛作战的人,见过君王率兵到另外一个国家屠城,就连太空时代真正实现移居火星也看过了,很少再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印象深刻。”

    “就算是轰动世界的十国战争那件事,我也只能记得大概的面貌。我确定是鼠族军队率先偷袭邻国的粮仓,而不是像他们的史书那样只做个清白的受害者……但是具体是谁点燃了炸药的引线我得花时间想想,哪怕我当时正在场。”

    云图适时地应和道:“从后来的记载来看,真相与史书确实有很大的出入。那么我不该称你为‘活史书’,也许‘一台诚实的摄影机’更适合你。”

    “……谢谢。那你应该也会对乌砂开国感兴趣吧,当时在场的人数达百万。我不知道史书有没有把这个数字准确表示,但是数字不能表现出震撼,百万人同时振臂高呼的画面很值得用你们这个世界还没有的全息技术记录下来。其实他们当时喊得挺整齐了,只是我还是不能完整回忆出他们到底喊了什么样的内容。”

    “嗯,乌砂开国到现在已经有七百年左右了,确实不太好记。”云图循循善诱,“听上去你的记忆力好像没有那么突出,但我认为这完全是你的自谦,因为你也能记得某个人的下半张脸。”

    真的不是云图非要表现得如此计较,可他真的有些介怀“替身”这件事。

    虽然他还不一定能被茵芜记住很多年,不一定有当替身的资格。

    “你说那个人啊,我忘记他的名字了。”茵芜恍然大悟,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个故事,“但那件事我记了很久,因为我怀疑其中可能含有神力的成分……那人是个盲人画家,他的画挂在哪里,方圆十里的庄稼就能长得很好,收成几乎是同等种植条件下的两倍。”

    她一认真起来就不管不顾,什么神力什么秘辛轻而易举地往外说,听得云图一愣一愣的。

    让庄稼收成提高是吧,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在零号基地的话……埃森是不是就没用了?

    这样邪恶的念头出现在云图的脑海里。

    不不不,怎么能这么想。

    “而且他死后,我从他前生的记忆里看见了一棵树。树是很重要的,生命之神就曾经以树的形式出现过,虽然我确信那个人不是生命之神。”

    “神……”

    茵芜突然冷笑起来:“因为死神最爱的就是生命之神,要是生命之神出现了还能让我去办事吗,早就自己上了吧。”

    怨念十足的语气呢。

    老实说,要是曾经的云图听见这番神神叨叨的话,不是嗤之以鼻就是轻蔑一笑。

    但他现在见识过超自然的力量,茵芜这么一个活生生的超自然事例正坐在他的对面,他完全没理由不信啊。

    就是……

    这是可以说的吗?

    “你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些。”云图干涩道,“好像向我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当初茵芜是不愿意透露向她发放任务的人是谁的,云图记得很清楚。

    茵芜的考虑没那么深,什么时候说什么主要凭心情。她只以为他怕知道了这些后会被杀人灭口,很好心地安慰道:“你是死神钦定的救世主,他不会动你。”

    鉴于云图还是个正直的好人,茵芜补充道:“我死了就没人替他做事了,所以他也不会杀我。”

    云图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

    比如,死神真的不会对茵芜动手吗?难道说那么大的一个神只有一个使者,愿意为神明做事的人应该很多吧……

    他不知道茵芜那些求死不能的内幕,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也正常。

    “知道我厉害了吧。”茵芜微微昂起下巴,语气透露出一丝自豪来,“所以你不用害怕,好好做研究,没人能把你从这里赶出去。”

    云图见她难得张扬,不禁露出一个笑容,但是不对她的话语表示赞同。

    他毕竟还是一个科学家,就算能接受神的存在,也坚信着人类的力量。比起神的钦点,他更看重人对他的看法。

    ……该死,想要快速转变观念还是没有那么简单啊。

    “你不说话。”茵芜何许人也,她立刻看出云图的不认同,但也迅速转变思路,轻松说道,“要出去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帮你复原你的研究所,你还在那里工作。”

    云图不信她的鬼话:“复原一箱碎纸屑就让你虚弱了三五天,如果是那么大的研究所,你打算在床上躺一年吗?”

    恐怕不止一年。

    不幸的是,茵芜真的干过类似的事,当时可是躺了快两年之久。

    “重点在你,我躺着也不错。”

    “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就告诉我。”

    云图一一应下,转头就忽略。

    他真的转了头,趴在桌上看实验台试管里装着的丧尸病毒。灰蒙蒙的液体看不清内容,现在更是显得神秘莫测。

    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吧……但云图提出跟茵芜聊她的经历时还是有一丝求知欲的,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为人类历史的恢宏史诗而震撼、或者为那些被掩埋的悲剧叹惋。

    谁知道,对话结束后最大的收获是得知了神的真实存在。

    丧尸爆发也在神明的测算之中吗?她或他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难道是人类作恶太多应得惩罚?

    突然感觉很头疼。

    自己又是凭什么被死神选中的呢?

    死神好像也没有给过他什么提示吧。

    这种感觉,让云图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老师给他布置哲学题目,没有给出任何提示,只是让他去悟,于是哲学就成了他最讨厌的领域。

    ……这么一对比起来,好像工作也没这么麻烦了。

    云图喃喃问道:“是神……让丧尸爆发的吗?”

    他真诚地渴望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茵芜毕竟不是神,她也不敢肯定死神有没有做这件事情,她无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她倒是清楚,为什么云图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对于不切实际的幻想,茵芜的态度是毫不留情地打破防止后续发酵:“不是你父亲让丧尸爆发的吗。”

    ……

    是,没错。

    是向来泡在实验室里对一切都不管不顾的父亲,从房子地下的空间里培育出了几乎要造成人类灭绝的丧尸病毒。母亲是最开始的几个感染者之一,丧尸危机其实是从他家开始向全球扩散的。

    即便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神,神也不应该代替凡人背负这样沉重的罪孽。

    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

    “是的,是父亲。”

    云图从地下实验室开启的门缝里见到过父亲的脸,那张跟他有七分相似的面孔证明屋内的人就是他血缘上的生父无疑。

    就因为血缘上的连接吗?所以神选中了自己作为解开困境的人,没想到神也会信奉“血脉”这样飘渺的东西啊。

    ……啧,最后能给出一切答案的,果然还是科学。

    “我们开始工作吧。”

    云图撑着桌子站起来,虽然还是略显疲惫,但眼里有了神采。

    向来看中工作效率的茵芜,认真地向他确认:“你可以不被情绪影响了吗?”

    “学会与情绪相洽,大概也是科学家的素养之一吧。”云图活动完手指,麻利地用注射器抽取病毒样本,灰色液体一点点从针筒中升起,“血液样本还有一些,麻烦你检查一下实验环境是否温度适宜,细胞活性的各项数据……”

    他头也不抬地对茵芜说着这些话,同时手中动作不停,看起来真的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茵芜静默一瞬,依言去看墙上的温度表。

    此时室内正是最适合细胞活动的温度,动物细胞会在这样的环境里积极活动、茁壮生长。

    嗯,那就相信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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