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拨

    过了两日,晨子清坐在梳妆桌前,桃心问及想要什么发饰,晨子清心中忐忑不安,只低头道声:“随便。”桃心以为晨子清是起晚了心情郁闷,也不再多说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上辈子荣安大长公主去世后,竟被人诬陷非皇家血脉,并栽赃通敌叛国之罪。晨家、薛家都遭牵连,是以晨子清才被他人蒙骗,想着为长公主犯案,却不料被他人摆了一道,竟成了大周的亡国罪人。事情发生后,晨子清凤袍加身回到晨府,欲劝说阿爹再回丞相之位。而自幼疼爱晨子清的晨弈秋竟扇了她一巴掌,怒道晨家无此罪女,要与晨子清断绝关系。后来晨子清与晨弈秋再无相见。

    而后便出来晨弈秋病重的消息,晨子清派人多加关照,晨弈秋却一再拒绝其好意,直至病终。晨子清跪倒在晨府前,却被传话道:“教女如此,实在是无颜下去见你阿娘。皇后请回,自当没我这个阿爹。”对于阿爹,除了思念,更多的是愧疚。

    青黛画眉,朱红点面,碎色圆领大襟着衣,搭上藕荷色齐胸襦裙,妆必。晨子清带着桃心向长青院走去。

    到长青院,众人都齐了,就是不见八娘晨子落,倒见孙姨娘满面愁容,几个姨娘们瞧着也无奈,只能在一旁说些宽慰的话,只是效果甚微。孙姨娘看着她们女儿健康活泼,承欢膝下,心中难受,却也不忍破坏这大喜的日子,只是强颜欢笑。

    晨子清上前行礼:“阿嬷安,各位姨娘安,大姐、二姐安。三娘起晚了,倒是让各位久等了。”王老夫人乐呵道:“迟了便迟了,左右你爹和阿兄也还没来。来,到我身边坐着。”

    晨子清乖巧应着:“那是阿爹和阿兄的位置,三娘可不敢坐,怕遭阿爹训呢。”说着,就走到晨子安身边坐下

    王老夫人佯装怒道:“你只管坐着,别给他们位子。到了这个时辰还是不来,倒白白累了这么些人等他们。”

    倒是听到一清脆的少年声传来:“孙儿离家一月,怎的好不容易回了家阿嬷倒是不给我留位子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晨子清不禁眼含热泪,倒是别过脸悄悄擦拭才转过头,喃喃道:“阿兄……”声音飘散空中,并无他人听见。

    见一少年一身藏蓝圆领服,头饰蓝宝石金冠,腰配白玉环扣。他笑着走进来,通传的婢子脚程没有他快,忙跪下向老夫人请罪,王老夫人摇了摇头“这皮猴儿,向来没什么规矩,不怪你。”就让婢子下去了。

    晨子泉向王老夫人拱手跪下道:“孙儿离家久,未能侍奉阿嬷左右,还请阿嬷恕罪。”王老夫人大喜过望:“三娘快将你阿兄扶起,让阿嬷好生看看。悄悄,这才一月不见就已清瘦成这样,某不是林家不给你饭吃,明天我就上林家闹去。”

    晨子泉附和道:“阿嬷去闹,孙儿自当陪同。哎呀,只是孙儿刚从学院回来,阿嬷倒又把我送回林家了。”众人笑成一团,晨子泉又看向晨子清笑道:“妹妹安好。”阿兄就是阿兄,哪怕晨子清已过一生,上辈子去世时已近四十岁,再见到如今不过十三岁的晨子泉,她依旧忍不住依靠与依赖。

    仅那四字,晨子清红了眼眶:“阿兄。”阿兄,阿兄……那日日夜夜如何能不后悔呢,那个每月下学归家总是带她喜欢的糕点第一时间来看她的阿兄,那个在父亲扬言要打死她时护在她前面的阿兄,那个月月书信于宫中问她安好的阿兄,俊竹生于沃壤,长于傲阳,壮于霜雪,却折损于风雨。这让晨子清怎么不悔呢,再见阿兄第一眼,晨子清由衷感激,她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哪怕后果是于阎罗殿里长跪五百年,她也心甘情愿。

    晨子泉到有些慌乱:“妹妹这怎是,是哪儿不舒服了?”王老夫人却笑着看:“三娘大了,一月不见也知道想兄长了。对了,你可瞧见你阿爹了?怎还没过来。”晨子泉安抚着晨子清,摇头道:“孙儿不知。”

    晨子清自知失态,努力平复下来,招呼着子安过来。子安一下子扑倒晨子泉身上,脆生生地喊了声:“阿兄!”又问道:“阿兄上次答应给我带酥饼呢,可带来了?”又是引得众人大笑。王老夫人搂着她道:“乖乖,你想要什么这相府没有,哪里劳烦得你阿兄这个贵人。”晨子安一听似乎酥饼没有了,倒是一撇嘴就要哭。晨子泉忙哄道:“带了带了。”便招呼一个小厮,小厮忙将手上的东西拿给晨子安,晨子安这才安分下来。

    王老夫人道:“你这一大早地起来赶路,怎就有空去买那什么酥饼。”晨子泉无奈道:“上次归府,我就随口一说,本不记得。这次归府,又想起九娘已记事,不好食言,便去买了,这才多耽搁了会儿。”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又向千尺道:“你让人去看看,二郎怎么还没归府,大家都在等他一人呢。”千尺妈妈福身应是便出了。过一会儿,千尺妈妈进来了,向老夫人道:“找到了,家主就在院子里呢。”

    老夫人喜道:“快叫进来。”就见晨弈秋从门口进来,笑道:“问阿娘安,儿方才在院中遇到一教授,相谈甚欢,受益匪浅,故而迟了。”王老夫人有些不悦:“众人都等着你呢,你倒好,竟无恋家之心。”

    晨弈秋笑着给王老夫人请罪,一转眼就看到晨子清脸上的泪痕,急道:“三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老夫人笑着说:“兄妹情深,三娘许久未见阿兄,想极了。你快坐着。”

    晨弈秋放下心来,坐到老夫人下位,摸了摸晨子清的头:“女儿心态,阿娘莫取笑了。”王老夫人笑着摇摇头。一边晨子英倒有点不开心:“阿爹一回来就只关心三娘子,怎么不也看看你其他的女儿呢。”

    晨弈秋大笑:“错了错了,阿爹错了。五娘站起让阿爹看看,三月不见,五娘长高了许多。”晨子英这才得意地看了晨子清一眼。晨弈秋又看着白姨娘,轻声倒:“近日家中来书,听闻八娘病情反复,可好些了。”白姨娘浅浅笑着:“八娘念叨阿爹,阿郎若能去看看她,说不定能好上许多。”晨弈秋点头道:“我等会就去,归家事圣上恩赐了些药,皆是名贵物,等会儿让府上的郎中看看有什么是八娘用得上的都拿去。”

    众人又叙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丫头来报:“大娘、二娘子、四娘子、六娘子、七娘子在门外候着。”

    王老夫人笑道:“都叫进来吧。”过了一会儿晨子莞领头进来,笑意盈盈:“阿嬷安康。叔父归府,我带着妹妹们前来找叔父讨礼物。”晨弈秋笑道:“圣人知相府娘子多,特让皇后恩赐许多女儿家玩意。等会都别抢,都有的。”晨子莞福身道谢,几位娘子也落座谈话。

    她们倒是都对皇宫感兴趣,晨弈秋有心逗趣:“那皇宫,绵绵几百余里。高楼万丈拔地而起,耸入云霄伸手可摸月摘星。那墙触及冰凉,原是以白玉为阶,青玉为基,墨玉为顶。再将金块敲成薄片贴合玉上,一眼望去都是金光。”娘子们听得入迷,倒是晨子泉出来无奈阻止道:“阿爹,妹妹们会当真的。”晨弈秋抚掌哈哈大笑。

    “是真的吗。”晨子荷眨巴着眼睛一脸心驰神往,而晨子英一脸不屑:“阿爹所言,自然是真。”晨子清笑道:“真自然是真,不过圣人体恤民情,金墙融成了金块,送往民间解民生疾苦。此事也成了过往,圣人不愿再提,妹妹们也不要在外面说了,到时候圣人知道了说不定会生气呢。”几个娘子都懦懦应是。

    晨弈秋倒是惊到了,他原也没想那么多,不过当个玩笑罢了。此时听晨子清一言才惊醒,搬弄皇家是非,此罪倒是可大可小。王老夫人也意识到了,放下茶杯:“你呀,你得圣人赏识是好事。切记万不可得意忘形,话出口需三经脑。”晨弈秋有些尬,看向晨子清也多了些欣赏:“三娘见多识广,你们以后要和三娘好好学学。”晨子英“嘁”了一声,却嘟嘴不言。

    众人又说了会话,在长青院用过了午膳,便各自回了。王老夫人开口让晨弈秋留下,见人都走光,便站起往内院走去,晨弈秋满上前扶着。到了内间,晨弈秋有些不明所以,问道:“阿娘何故,是要商量什么大事?”

    王老夫人不知从何开口,思来想去,想着捡最要紧的说:“大娘今年十三了,到了说亲的年纪。”晨弈秋有些不以为然:“大娘才十三,此时说亲未免太早,儿以为不如再过两年……”

    见晨弈秋没明白意思,王老夫人语气倒是有些急燥:“晚两年?相府如今没有主事娘子,就算晚个十年也寻不到好亲。”晨弈秋沉默下来,又不可置信道:“阿娘什么意思,是让我再续弦?阿娘知道的,我和思婉……”

    王老夫人道:“你们情投意合,我知道。思婉那孩子我也是真的喜欢。但是二郎,我年事已高,也不知能撑几年。再者,我出身商贾,于大娘婚事也是无益。不说大娘,三娘、九娘也自有大长公主操心,且说五娘、八娘。她们二人如今是养在妾室名下,如今年纪是小,大了呢?如今这长安哪个正经娘子是被妾室养着的?”

    晨弈秋面无表情:“我若为了自家女儿,误了他家女儿,岂为人乎?”王老夫人又想说点什么,却被晨弈秋打断了:“阿娘,我这几月忙碌也累了,想回去歇歇。”说罢,不等王老夫人同意,便退了出去。

    王老夫人怔怔的,忽而又叹气。千尺上前安慰:“莫担心,家主总会想明白的。”

    王老夫人一笑:“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我当年既能让他父亲娶了我,自然也能……”后面的话没说完,千尺倒是看出来王老夫人心情不好,又宽慰了几句。

    这边晨子清回到湖月院,刚坐下一会便听到丫头来报,李娘子来了。

    晨子清有些纳闷,也只是让丫头带进来。见进来一人,毫无装饰,发髻仅用一浅色绳子绑着,来人正是李姨娘,晨子荷和晨子茉的生母。见她慢慢走来,笑道:“三娘子安好。”

    晨子清坐着回道:“李娘子安好,不知李娘子前来是何事情。”说罢便让丫头们扶李姨娘坐下,又让丫头们去斟茶。

    李娘子盈盈笑道:“三娘子赏了六娘子七娘子好些珠宝,妾身特来谢过。”晨子清笑道:“李娘子这是说什么,自家妹妹,哪儿有什么赏不赏的。不过是大长公主送了些首饰,想着给妹妹们玩去。”

    李娘子顺着,说道:“说来六娘子七娘子也时常去找九娘子玩,竟未曾发现九娘子院内的一些事,妾身倒是深感愧疚。”晨子清宽慰道:“此事已经过去,李娘子莫放心上。”

    李姨娘看着晨子清慈爱的笑着,道:“说起来九娘子也三岁了,前些天妾身看着九娘子也有些恍惚,倒像看到了从前的二夫人般。可惜啊,二夫人不会永远都是二夫人……”说吧,她有一副仿佛做错什么的样子,抬起头来眼神躲闪:“妾身说错话了,三娘子莫放在心上。”

    晨子清皱眉道:“你这是何意?”心中却掠过一些熟悉感,怒道“李娘子把话说明白了。”

    李姨娘站起来,满是愧疚道:“三娘子莫怪妾身多嘴,前些日子有谣言来传,说家主要另娶。妾身原是不信,今日家主归府,妾身偷偷听到下人在传,说是老夫人和家主在私下选人呢……”

    “放肆!”晨子清抄起茶杯砸向门框,李姨娘吓得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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